南非骑行故事 | 墜入㊀

翟二喜

那日,下午四点多,云层渐聚。骑着车经过了一个小村庄,六七公里后,在一个长上坡中下来推车。与最近几天情况一样,公路路窄车多,如上坡这种远方视野不好的时候,我就得下车来在旁边的土路路肩上推着,给后面的汽车让路。

信号消失一整天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信息,一封重要的电子邮件,于是便停下来查看。

一辆皮卡停在我前面,司机下车走过来,“时间不早了,今天你打算到哪?Ladismith?你在那约好了住处吗?如果你愿意的话,你可以住我家,我家在Zoar,就是你刚才经过的那个村子。”

这人看起来三四十岁,肤色不白不黑,头发微卷,脸型也说不上来是哪种,总之我不知道他算是白人还是有色人。他走路有点晃荡,说起话来感觉似乎有点微醉。但是他说话感觉诚恳,我也不好一下拒绝。

“感谢你的邀请,啊,可是要回去啊,我已经骑过来挺远了,而且我回开普敦有点赶时间,希望今天能多走一些。” 我试着推辞一下。

“我了解骑车旅行的人,你们每天都要找地方住不容易,而且到Ladismith有20多公里,好几个长上坡,我觉得你不一定能到,所以我过来邀请你去我家。如果你愿意的话,你可以把自行车放在我的车上,我带你回去,我明天一早可以再拉你到Ladismith,你可以从那开始骑车,这样就不耽误时间了。”

的确,对于“今晚住哪”,每天都是个问题,只有到每天停下来前的最后一刻才能确定。有个人诚意邀请去他家是个不错的机遇,但是重要的问题是——这个看起来微醉的人靠不靠谱?我需要在几秒内选择。

凭着直觉,我还是打算搭上他的车,“好吧,如果不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话,我就跟你往回走啦。” 把自行车搬到他车上的时候我才发现,他这车连车牌都没有,而且能闻到他呼吸中带有酒气。

“你喝酒了?这样开车可不安全。” “我刚刚从Ladismith回来,在那和朋友喝了一点,不多,在南非喝得不多开车是合法的。” 他开车门上了车。在他打开副驾驶车门前,我还真怕他关上车门就跑了。车门打开,座位下面放着得有十瓶啤酒,感觉更不靠谱了。

“对不起,东西不少,你就踩在上面把,没关系。你也喝一瓶,” 他拿出一瓶给我。这情形我还是先别喝了,“谢谢,一会到了再喝吧。” “好的。” 啪,他自己打开一瓶,喝了一口,看后视镜没有来车,调转车头。

既然已经“上了船”,就看看会发生什么吧,车挡风玻璃一侧贴着一个临时车牌。

“你做什么工作?”

“我在村子里的学校教书。”

“教师?教什么呢?”我不会说科目那个词。

“教英语。”

“你见到我后调头回来的?”

“是啊,我看到你扶着车站在路边不知你有什么麻烦,而且时间不早了觉得你需要找地方住了,所以就调头回来邀请你。我也喜欢和你们这样的旅行的人聊天。”

“谢谢,这么说你刚才是从Ladismith过来?”

“是的,学校下课后我就开车去了镇里,买了些吃的和酒。”

他一边开车一边喝着那330ml小瓶啤酒,一会就喝完了,“我不知道会遇到你,我担心吃的不够,先去村子的商店里买些东西吧。你吃牛肉还是鸡肉?” “什么都行。” 于是车子拐进村。
Zoar,如果把这个村子按照SimCity游戏中的分类法,我觉得属于中收入和低收入的低密度居住区。看上去没有白人居住,居住人种主要是有色人种和一些Xhosa黑人。

IMG_0809车停在商店门口,他问我需不需要买什么,我说我不需要,他说那他就自己进去很快就出来。我还是觉得不靠谱,便在这会把挡风玻璃上的临时车牌拍了下来,发给了国内的哥们,“这人拉我去他家,我怕不靠谱。”

几分钟后他出来了,买了鸡肉、面包。开车出村,原来他家不在村里。

“对不起,刚才你说的名字我没记住。”

“我叫Desmond,如果你觉得叫起来麻烦叫我 Des 就行。”

“This mond? This mouth?” Afrikaan语中,mond是嘴(en:mouth)的意思。

Des说,他在这条路上邀请过好多过路的骑车旅行的人,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中国人和日本人。

路过一个小巴车停在路边,司机下了车在那似乎在等人。Des看到以后慢下来对我说:“那车可能需要帮助,你不介意的话,我回去看一下。” “没问题。” 于是他在前面停下来,调头回去。

那车是出问题启动不了了,司机说已经叫了朋友从Oudtshoorn赶过来,现在没关系,他等着就好了,谢谢特意回来询问。

车再次调转,Des还真是个热心人,不过这地方越走越偏,原来他住在一个山边的单独的小屋,开车上了土坡,到了小屋旁。他的三条狗朝他高兴的扑过来,做家务的黑人阿姨煮好了豆子汤。

Des带我进屋,小屋虽然不算高档,但什么都有。进门后两个连着的小厨厅,里面书房、客房、主人房、卫生间。Des告诉我住哪个房间,请阿姨帮我换上床单被子。这时我前面的担心才彻底放松下来。

小屋居高临下看着R62公路,远望着公路对面的排山,山顶的云层聚集着山后印度洋带来的水气。屋外种着各种植物。坐在屋外的凉椅上,打开啤酒,舒服的时刻。

Desmond过来聊起他的故事(待续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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